凯斯特勒湿透的头发和灰色斗篷连带着皮尔特河水拖拽着他,顶着身体的痛苦在冰冷的、油汪汪的小溪中晃荡着。他一只手仍然紧握着禁魔石盾牌,像一只形状奇怪的桨一样在他面前摆动,另一只手紧拉着一只苍白的拳头,那是浸满河水的克拉维乌斯.马拉德的身体。
凯斯特勒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拖着这个麻烦,让这个肮脏的法师淹死不好吗?这是一个诺克萨斯人,一个下流的小丑。但他对凯斯特勒的任务负有责任,他必须克服自己内心的厌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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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且,这很有可能是他最后的有用的盟友。尽管凯斯特勒自己也不清楚,马拉德现在还活不活得成。
他将漂浮的法师拖到一个小型工业码头的阴影下时,发出了一声咆哮。他听到了上面有奔跑的脚步声,警署的人。他们的人员正向仓库区移动,那一定会在皮尔特沃夫的小报上成为“大事件”。
他们现在的位置应该已经处于相当下游了。
凯斯特勒拖着克拉维乌斯的身体穿过浅滩的淤泥,发出了短暂而尖锐的愤怒声,他们终于粗暴地将自己疼痛的身体拖到了皮尔特河岸的人工筑堤上。
凯斯特勒仰卧在泥泞和污秽中,凝视着皮尔特沃夫朦胧的天空,冻僵的牙齿凝结着仇恨。
这个可恶的城市。这该死、污秽、肮脏、恶臭的城市疮痂,下面是它的双胞胎,溃烂的伤口,一个撕开就暴露另一个。
真是个笑话,既不会也不可能治愈,傲慢和诈骗都已经烂到根了。
凯斯特勒躺在那里凝视着,感受着一切痛苦。擦伤的肋骨——也许断了——血迹斑斑的鼻子,裂开的嘴唇——至少幸运的是,他没有受到那个肮脏的女人拳套的直接打击。
他们的剑、面具和工具都丢了,伊泽瑞尔逃走了,他们手下的爪牙被清除了。
这是一个挫折。他们的受伤,他们的装备和诺克萨斯走狗的损失,他们的囚犯,甚至还被一个警官盯上...这些所有的牺牲凯斯特勒都愿意做,只要它能把他带到她身边...
但他并没有走得更近。一步也没有近!
凯斯特勒抓着他束腰外衣的衣领,松开缠绕的湿透的布料,直到自己可以再次呼吸。
在他旁边,马拉德咳嗽了一声,然后猛地抽搐,咳出几口河水。
‘所以他还活着’
凯斯特勒伸出双臂把他拉过来,他吐了口水,然后抽搐、干呕、呕吐不止,蜷缩成一团,一边吐出体内的东西,一边用他优雅的堡垒方言喷着花样的诅咒。
‘真可悲,’凯斯特勒想,他考虑着是否要用自己的盾牌砸烂他丑陋的脸庞。
当然,额外的刑罚对他的外表也不会有任何帮助,甚至说不定是美容。
但这样的话,把他从水中拖出来就是白费力气了。
凯斯特勒迫使自己的身体移动,翻身抓住了马拉德的肩膀,并将最后一把刀弹向了他的喉咙。
“我希望你记住这一点,法师,”他在耳边嘶嘶地说,“你是因为我而活的。从现在起,每一次心跳,每一个呼吸都是我的,欠我的。总有一天,我会把它收回去。”
克拉维乌斯愣住了,他看到了他的眼睛闪烁——‘啊,魔法改变了他,真有趣’——但他奇迹般地没有反驳。
“街上到处都是警员,”凯斯特勒小声说,“躲在这里,等我决定好怎么处置你时,我会回来的。”
“非...非常好,”法师低沉地叫道,声音中充满了痛苦和河水。
“...如果你让我后悔饶你一命,”凯斯特勒说,“我会找到你,纠正我的错误的。”
他把他留在了那里,拖着憔悴的身躯沿着堤岸走上去,河边杂乱的工业环境掩盖了旁人的视线。
皮尔特沃夫并不是一个容易藏身的城市,它宽阔的人行道和整齐宽敞的广场几乎没有什么遮蔽物。唯一值得庆幸的是,这里是如此的拥挤,人山人海,市民们似乎总是沉迷于他们的钢铁和蒸汽玩具以及可怜的蓝白魔法。
当然,凯斯特勒努力避免靠近任何这样的装置。毕竟,如果他们亵渎魔法的行为失效,那皮尔特沃夫人可能就要开始关注周围了。
他衣衫褴褛的外表对于融入路人没有任何帮助,因此他尽量走小巷和屋顶,只要能到达预定的地点就够了。
他靠在墙上,钟楼里地狱机器的嗡嗡声会使一切窥探者的尝试变成徒劳。他等待着,好似一段痛苦的永恒,抓挠着喉咙,只有自己的思想低语和令人发狂的失败之声。
它的刺痛远比粉色头发的执法官拳头留下的痕迹更厉害。但它很薄,很表面,被里面不断膨胀的黑暗所逼迫着。
当另一个灰色斗篷的人最终偷偷地走上高架时,凯斯特勒看到了他额头上暴风雨般的愁结——至少透过帽子和半面具看到一半——并猜测他的心情与自己没有不同。
“检察官,”精锐泰文嘘道,“我想你对码头边传来的小丑闹剧有什么解释吗?”
凯斯特勒抬起挑战性的目光,看着这位身材更高的驱法者。
“我不是在找借口,”他说,“我也不会提供借口来侮辱你。事实就是你看到的那样。”
“这是什么意思?”泰文的声音提了一个等级,表情僵硬,但他的眼神更加铁青,“你被派来这里是为了侦察和收集有关她的位置的情报,而不是为了绑架皮尔特沃夫市民,并把警署的目光带到你身上!”
“你别做彪子还立牌坊,”凯斯特勒说,“教团的任何一员都会做一样的事情,运用我们的一切手段来实现我们的目标。”
“我本来就反对你加入如此棘手的任务,”泰文喃喃自语,用手指戳着凯斯特勒的胸膛,不顾他眼睛后面闪烁的光芒,“但他认为你在我们边境之外的经历值得让你有机会证明自己,而不仅仅只是做一只拴着皮带的疯狗。我很少希望我的大人是错的,但这次我的希望显然成真了。”
“我真想知道,”凯斯特勒冷冷地笑着回答,“你敢不敢在他的面前重复一遍。”
泰文的嘴唇抽动,凯斯特勒微笑着。
“很好,检察官凯斯特勒,”泰文说,“那么告诉我——你的非正统方法是否收集到了拉克珊娜的位置,或者是找回她的办法?”
现在,轮到凯斯特勒的微笑颤动了。
“不出所料,”高个子的驱法者摇摇头,叹了口气。
凯斯特勒的嘴唇抿了起来,用冷酷、强硬的眼神盯着他教团的另一位同僚。
“你必须停止你的活动,回到大陆,”泰文说,“直到你接到进一步的命令。”
凯斯特勒眯起眼睛,“听凭你的命令,精锐泰文?”
泰文从身边的袋子里滑出一个卷轴,把它拿出来。
“不是我的。”
凯斯特勒不需要打开它就知道指令上的印章是谁的,他的喉咙后发出嘶嘶声。
“再给我一天,”凯斯特勒低声说道,克制住尖叫的冲动,“再给一天,她就是我们的了。”
“你的任务没有成功,”泰文说,“这对我们在这里做的一切都是一种威胁。在我们思索如何清理你的烂摊子的最佳行动方案的时候,回大陆去。这是给你的命令,检察官。别再给我们的教团蒙羞了。”
不等回答,他就挥舞着斗篷大步走了。
凯斯特勒保持静止,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像一根拉好的弓弦一样绷紧,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伴随着机器的嗡嗡声。
突然间,一切都太近了,太吵了,吵得无法忍受。
凯斯特勒在脚下的金属格栅地板上吐了一口血,将自己残破的身体拖上钟楼的台阶,越过它的龙门架,越来越高,直到把机器的滴答声甩在后面。在前面,是一个拱门...
阳台,露天,严寒,啃噬着他仍然潮湿的衣服,在他的头发缠结上扎出黑色的刺痛。
凯斯特勒贪婪地吸入空气。
时间。他需要更多的时间。
去疗伤,收集他们的情报并思考...
思考。
‘...你根本不...不知道...你在面对着什么...’
“有什么东西,”凯斯特勒对着寒冷的空气和皮尔特沃夫的城市景色低声说道。这里永远都不会安静,总是叮当吭哧,蒸汽腾鸣,总是说着话,就像他的囚犯一样。
皮尔特沃夫的伊泽瑞尔,在任何时候,都无法真正做到守口如瓶。
“有什么东西在那里,在他说的话里面...”
‘你不会想惹和她在一起的那个人的’
凯斯特勒那双灰色的眼睛炯炯有神,瞳孔宽得几乎变得全黑,在地平线上划过,看向皮尔特沃夫的天际线。有些东西,还缺少了某些东西。
‘如果你知道那是谁,你会夹着尾巴跑回...’
“你是谁?”凯斯特勒喃喃道,“她为什么和你在一起?”
他的手指摆弄着刀子,沿着银边划过,目光突然聚焦。
不,在皮尔特沃夫的天际线里什么都没有。凯斯特勒什么也看不见。
正是如此,那座不存在的高耸尖塔。
火箭对那座塔造成了巨大的破坏,剩下的残骸不得不被人工拆除。他们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清理废墟,纪念馆目前也正在建设中。由于袭击者仍有可能逍遥法外,皮尔特沃夫议会现在在多个不同地点开会,所有地点都是秘密和安全的,即使现在...
这两个城市中最危险的人。
凯斯特勒尖锐的笑声立刻从他身上爆发出来。
“回大陆,嗯?”凯斯特勒弹了一下他的舌头,“我会的,泰文。我会去那片地下大陆的。”
‘我希望你用更有趣的方法发现答案,’伊泽瑞尔的声音里充满了蔑视,‘可惜我不会在那时候看到你脸上的表情。’
凯斯特尔凝视着空气中虚构的囚犯,扭曲出一个冷酷的微笑。
“可悲透顶。”